B小調

第一章　一期一會

八月中旬，香山城。

正是芬芳時刻。

在這個以桂花為勝景的城中，家家戶戶均會在庭院裡栽上一棵桂樹，每到這時，空氣中暗香浮動，彷彿有一股流動的清泉在大街小巷中穿梭。

向晚，依屏躲在屏風後頭，孩子氣地朝前庭張望。

秋天的太陽休息得早，晚霞整個消失在天際時，天空黑得飛快，這讓依屏看不太清楚接風宴的動靜。

「唉唷，大人的話好多。」依屏仰天呵出了一口氣。

楞了半晌，當眼睛習慣了這份黑的時候，不知何時天上已多出了好幾顆星星，伴著殘夏的蟲鳴，又熱鬧了起來。

依屏看著晃動的人影，心裡又煩又雀躍。

「他有來嗎？」

「據說北方會下雪，每年他都會來南部，他說這兒溫暖，會嗎，我倒覺得熱呢？」

「不知道什麼叫做雪，他說像冰冰的桂花雨，可，桂花不冰啊。」

「他說過的，一期一會，他不會不來的。」

依屏猛力地甩頭，想把不好的想法甩出腦袋。

甩著甩著，瞥到了庭中那株桂花樹，一時間忘了甩頭，歪著腦袋又胡思亂想了起來。

「爹說樹下埋了十八罈桂花酒，當我出嫁時，會挖出來宴客。」

依屏羞得紅了耳根，吶吶地呢喃……

「到時，到時……」

就在依屏胡思亂想的時後，僕人已經把氣死風燈點上。

暈糊糊的宴會場中行來了一個人影。

一個體格結實修長，星目朗笑的少年來到了依屏的跟前。

才剛想嫁人，一抬頭，老公已經來了。

饒是再粗的神經也會手足無措。

「表妹，這給妳。」帥小哥遞來了一管竹節。

「這、這、這什麼啊。」

「是雪。」

看到夢中情人出現，還帶著夢裡也沒出現過的雪而來，依屏樂了。

「是雪？」

「是雪。」表哥不厭其煩。

「雪耶！」

依屏解開了密封的油紙包，瞧了瞧竹節裡面的東西，再度遲疑地探詢，

「這東西……是雪？」

表哥燦笑，

「雪融了，就成了水。」

依屏略呆了半晌，怎麼也無法把隨處都可以看見的水跟那個漫天飛舞的桂花雨連結起來。

「所以，水，就是雪，喔？」

表哥歪了一下頭，嚴格講起來不是，不過，

「雪融了，就變成這樣。」

「喔。」依屏不追究了。

「謝謝表哥。」她蹦蹦跳跳地離開。

表哥傻眼了。

「ㄝ。」沒想到這ㄚ頭等了半天講沒兩句話就跑掉了，表哥搖搖頭走回聚會中。

內堂中，鍾家大小姐依屏正翻箱倒櫃，「要把雪水收在哪兒呢？」

也許把娘的首飾盒「借」來倒也湊合湊合……

看樣子，依屏很相信表哥。

非常相信。

非常非常相信。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