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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不告而別的爛工作

 

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並不會讓兩個人的交集變得更多。

就像我今天醒來,我們兩個的枕頭間隔了兩隻貓,加上背後面一隻、腰間一隻、腳旁兩隻,一共有六隻撒嬌又黏人的貓咪在我們床上,這六隻貓就像是一道分水嶺,把我們分在床的兩側;換句話說,如果我想要抱她,我必須爬過這道山才能抵達她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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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愛貓的陪伴,小貞睡得很甜。

 

在冷氣的嗡鳴聲中,我靜靜地看著她的臉龐。

她睡得很熟,鼻子均勻地起伏呼吸,吹得唇上的汗毛一直飄動,她的呼吸很長,一吸一吐間臉龐微微地規律地晃動,這張安詳的臉很難跟前天那張一直瞪我的臉劃上等號,一想到這,我腦中又浮現了那雙眼睛,心神微懍的當下看到她眼睛仍然閉著,我居然好有安全感。

 

這讓我升起了一股窩囊的感覺。

同時也無來由地覺得生氣。

 

不服輸的我恨恨地回瞪了一眼,才發現,小貞眼皮下的眼珠居然在眼眶內轉動。

『快速眼球運動』這個名詞一瞬間閃過我的腦海,聽說睡眠進入了這時期,通常都會作夢,而我十分好奇小貞做的是什麼夢?不知道夢中有沒有我?不知道我在她的夢中扮演的是一個什麼樣的角色?這角色好嗎?而她在夢中愛我嗎?有很愛嗎?

當我意識到的時候,遐想已經質變成了迫切的渴望,這感覺混合了剛剛的餘怒,讓我非常不自在,這份不自在打敗了倒飼料餵貓的想法,我幾乎是用逃的竄出了家門。

 

 

人家說「一日之計在於晨」,而一早就滿肚子大便的我,怎麼也無法提起心思去計畫今天的一切,我就參雜在一堆睡眼惺忪的人當中一臉屎樣地開著早會。

 

這是一家挪威來的傢俱公司,不知道緯度高的國家是不是都特別勤勉,這家十點才開門的公司,早班卻七點就要打卡,說實話,我並不喜歡這家公司,因為我被錄取的那一天,回到家,從這家公司買的櫃子就『落底』了,這對應起面試時我瞎掰的愛用者宣言真是無比的諷刺,就算是現在想起來也覺得不可思議,為何一家號稱『平價、質感、國際』的傢俱公司,東西的耐用程度卻如此的差。

 

接著開始上班的那一個月,橡木製的五百元浴室壁掛桿斷了,四百元的餐椅靠背處折了……

這些陸續發生的事件一再地衝撞我的忍受底線,當累計金額超過三千時,我受不了了,當我找到部門經理詢問時,經過了冗長的瞭解過程,確認了產品型號、購買日期、使用裝設均無誤之後,她說了一堆屁話,完全可以精簡成下面這句:

 

『便宜的東西本來就不耐久,您其實可以選擇比較貴的。』

 

該死的是,這句話賣的時候怎麼不講?

賣的時候怎麼不講!

幹他媽的買的時候知道撐不過一週,我還叫計程車自己搬回家!自己買電鑽!自己看說明書研究怎麼裝!是不是直接報價貴的家具給我,我再去比價比較省事?

做這麼多白工最後換來一句,便宜的就容易壞啊!

你不會買貴的喔!

我不禁要怒!如果不是比較便宜,我神經病要來你這買喔!

 

這些自己購買的不愉快經驗讓我對這份新工作認同度超低,也讓我覺得在這邊工作的人不是笨到連簡單的產品知識都不懂就是黑心到即使知道這東西買了就壞仍然放上架騙錢。

還有什麼比一個賣爛產品的公司更爛呢?

 

我很快就找到答案,那就是一個爛同事跟爛主管。

「早洩。」一個笑容智障的平頭男在開完早會之後衝著我大叫。

我當然不理他。

 

但我低估了智障的理解能力。

比智障還令人厭煩的,莫過於一個黏人的智障。

他仗著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攬住了我的肩,「我跟你打招呼你沒聽到喔。」

智障笑起來,更把低能的特徵展現地淋漓盡致。

 

「你沒叫我的名字吧。」我不僅能跟貓講話,就算跟智障聊天也很像一回事。

 

「你不是姓謝?叫早洩你還聽不出來是叫你喔,你怎麼這麼笨啊。」

這,真搞不懂智障的邏輯。

 

「口齒不清還說人笨,你才讓人莫名其妙。」話說得多就會有緣分,為了避免孽緣滋生到我無法控制的程度,我轉身要走。

 

智障似乎覺得這樣結束就輸了,拉住我的手臂說,「大家朋友,別這樣嘛。聊兩句都不行?」

 

「我們只是同事。」我掰開他的手,回到我的工作崗位。

才不是朋友。

 

由於智障好死不死地在我隔壁區塊工作,接著的一整天每個經過的同事都會被他拉住,薰陶一番『姓謝等於早洩』的智障觀點,他的音量又都恰巧控制得可以讓我聽到,這讓我不禁懷疑,他是不是把所有腦細胞的成長力都拿去用在控制聲帶上了?

而不知道是出於同情還是同事愛,這些聽到的同事也都發出或多或少的輕笑。

笑聲灌養了智障的熱情,讓他的傳道熱忱更趨激昂。

 

我則自顧地作著我的工作,畢竟,奢求一個智障成熟太過不切實際。

在金融海嘯之後,失業的我對工作的要求真的不高。

 

就這樣,直到時間來到下午,爛主管上班,進到公司辦公室之後拿著一封傳真到我面前。

「你記得這個單嗎?」

 

我看了一眼,複雜的設計圖密佈在兩張窗簾設計單上,是我的筆跡,「我知道,改貨架那天出的單。」

 

聽到我承認知道爛主管鬆了一口氣,「那為什麼客戶說作出來的跟她們家的尺寸不一樣?」

 

「那天,顧客帶老公小孩來逛,花了很多時間確認款式跟尺寸,但是因為客人一直無法確認最後的尺寸,所以變成留單,但是客人又不想再跑一趟……

 

「說重點。」主管很不耐煩。

 

「在進行最後確認時是你承諾客人可以用電話確認最終尺寸的。」

 

「我怎麼沒事會去答應客人?」

 

「因為客人小孩肚子餓在賣場哭,客人老公也說他們餐廳訂好位時間快到了,客人一急就生起氣來,但是尺寸她一直無法確認,這樣我還是無法開單,正僵著時,你剛好經過,你就答應客人說可以用傳真或電話聯絡。」

 

「好像有這件事,那後續呢?」主管之所以爛就是拉了一坨屎卻要員工去擦。

 

「後來她電話中有給我們一個尺寸,我們照著她給的尺寸發包、寄出,大概是客人掛起來之後卻是尺寸不合,所以回來鬧。」

不負責任的客人真是麻煩。

「而客人因為是電話確認尺寸的,所以單上並沒有顧客簽名。」

 

「所以呢?」不負責任的主管也很麻煩。「一開始接客人的是你,單上也是簽你的名字,你簽的名你就要負責到底,後續的問題處理不好,窗簾的工資、布錢你都要負責,客訴的話我會請會計從你薪水扣。」爛主管對我講了一堆他最缺乏的責任感外加恐嚇。

 

一共有十三窗加紗的窗簾,總費用高達兩萬四千八百元,這些麻煩全都推到了我頭上。

要重新丈量、確認尺寸、發包、寄送、安裝,附加的費用決不是不過才兩萬五千元薪水的我可以負擔的,若再加上讓客戶滿意的前提下去操作,誰能保證會花多少錢?

 

我很不爽。

業績是員工在做,津貼是主管在拿,這個偉大的主管不用作事不用扛責任不用處理麻煩事,卻領著比我還高的薪水。

我決定用我微薄的能力來懲罰他。

 

我忍到上班時間結束,在我刷卡下班之後,我把員工證剪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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