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縣衙黑牢

 

8

 

縣衙大監,阿堯穿著嶄新的獄卒袍正隨著文凱進入監獄。

 

監獄裡特有的陰濕跟腐氣讓阿堯一時不太適應,忍不住過敏的鼻子,哈嚏哈嚏地打起了噴嚏。

「你這崽子,鼻子倒靈光。」文凱笑罵道。

 

「溫差大的話,我鼻子就不中用了,」阿堯傻傻抓頭,「外面太陽烈得很,想不到這裡面倒涼。」

 

文凱不置可否,繼續走下階梯。

 

幽長的階梯一直往下足有百階之譜,「好像比悅來酒樓還要多級,這樣,有三層樓的深度吧……」嫩到極點的阿堯在心裡想著。

 

階梯的坡度平緩,中間有數個轉折,其中兩個轉折平台,設立了兩個守衛哨,甬道小而平台寬,對劫獄、逃獄的人都是極為不便,只要一隊官兵守在平台上豎起了矛陣,狹窄的出入口登時就成了絕路。

 

終於走到底部,文凱把火把置於牆上,說道:

「從入口到這一共一百一十一級階梯,……

 

……大多數的犯人經過逮捕、送審、還押、再審定讞這四個過程,這條路會走兩個來回,」文凱瞇著細長的眼睛解釋,「當他送回來時,階梯走了一共四百四十四級。這時還沒脫罪,幾乎都是死定了!」

 

「那,如果犯的是小罪呢,不至於到死吧。」亟欲補充本職學能的阿堯詢問。

 

「一樣,是死。」陰冷的文凱不用加強語調,就給人一種涼颼颼的感覺。

他在大監裡並不像是個月領三十七錢的小吏,反倒更像個批人陽壽的判官。

 

「你捐了多少?」捐官,在這地下兩公里處就像問菜價一樣,簡單直白。

 

「一百兩。」

 

「是嗎,又貴了。那你打算多久回本?又打算賺多少?」

 

這問題在捐官之前阿堯已是想了又想,只是沒想到一到任,連工作內容都不清楚,老鳥就直接大剌剌地質問,登時鬧了個面紅耳赤;絞著手指的他根本不知道問這話的目的是什麼,不回答會失去老鳥的親近,回答錯了又讓自己吃不開,嗯嗯啊啊了半天卻是沒說出一句有意義的話。

 

彷彿看出菜鳥的心思,文凱白淨的面皮一皺,方臉上居然出現一絲笑意,「別想太多,就問問。」

 

阿堯想起紅豔樓的小粉紅在他遲疑的時候可能又被壓在其他男人的跨下,嬌喘婉啼,不禁奮起:「我有苦衷,在一年之內一定……一定要賺到四百兩銀子。」

 

「很好啊,年輕人就是要有志氣。有動力,做起事來也勤快。」

文凱推開一扇門,門上掛著【丁字房】的牌子,進去之後,甬道的兩側分別羅列著一間間的監牢。

 

「一般的犯人都在丁字房,你瞧,這邊怎樣?」

 

阿堯四下張望,走道的左邊,一間間牢房關著五到十個人不等,這樣的人數讓六坪大的牢室顯得略微擁擠,地底陰濕的潮氣跟罪犯們身上的汗垢體味混合成一種腐敗的味道,並不刺鼻,卻有著酸酸的沼氣;而右邊的牢房卻很空,地上的乾草因為少人踩踏而顯得膨鬆乾爽,有些房間甚至還擺有床,左右一比對,雖然不算是天堂與地獄的差別,但是高下之間一目瞭然。

 

「人為什麼不分平均一點?」阿堯不解。

 

文凱由左往右一指,「從那邊,過來,」張了一隻手,「五十貫。」

「進屋之後,再花三十貫,去掉鏈子;再花二十貫,可以地下打舖;要高舖又得三十貫,倘若要抽煙,煙桿借一回五貫,點火,五貫,煙草一兩重,五貫。如果天天抽,還可以算包月;其餘吃飯吃菜,都有價錢,長包也好,吃一頓算一頓也好。」

 

阿堯聽了,登時有了眉目,追問:「去鏈子?去什麼鏈子?」

 

「來,後面好像有一個。」

 

文凱信步走去,渾沒把沿路囚犯驚懼、兇狠、怨毒……等諸般眼神放在心上。

阿堯忙追了上去。

聽聞走道後面傳來嘻笑怒罵的雜響,越靠近就越大聲,阿堯心下暗忖,莫不是前輩們在做刑求的活,但見到文凱的步履如常,料想到這聲響應屬尋常,心下微安,按捺下忐忑的心情,儘量表現出平靜的樣子。

 

路的盡頭左右兩個牢房都甚寬敞,約莫是前頭兩間牢房的大小。

右邊那間很獨特地掛上了紅色紗帳,叫人看不清裡面的情景,可是紗帳無法遮蔽聽覺跟嗅覺,淡雅的薰香中男子的喘息跟女子的低吟此起彼伏,肉體的撞擊聲一聲聲傳出來,讓人臉紅心跳。

 

「喂!不是要看鏈子。」文凱喚醒了他。

 

「這裡面,」阿堯臉紅了一下,指了指右邊那間幔著紅紗的牢房,「關誰?」

 

「想搞的話,以後有機會的。」文凱不答,抽出腰間的木棒,碰一聲敲在左監的鐵欄上。

左邊的囚犯原本都簇擁在欄杆旁,一個個都卸下了褲子,佐以對面流出的春色,不斷地意淫。

他們下流的話並沒有干擾到對面正在敦倫的活動,反而被動地成了助興的興奮劑。

隨著對面舞台所表演的節奏,謾罵著、淫語著、叫囂著,迷亂了自己的肢體。

 

「碰!」

 

這一聲,打折了一個囚犯的指骨。

一群人踉蹌後退,幾個褲子卡在腳踝中紛紛絆倒。

好半晌安靜。

 

數秒後對面又響起了肉體的碰撞聲。

指頭折斷的囚犯才敢哀嚎出聲。

 

「知道我為什麼打人嗎?」

眾囚犯搖頭。

文凱指了指中央走道,濺射的濁液一片狼籍。

一個機伶點的囚犯忙抓了一把乾草覆蓋在走道上。

看見文凱的微笑,眾囚犯紛紛抓起乾草往走道灑去。

 

右監的囚犯束手退開後,一名書生樣的男子最為突兀。

一身儒衫,頸上掛著鎖鍊鎖在欄杆上,後面還貼著一名大漢。

見到獄卒過來,大漢有點捨不得儒生的肉體,嘿嘿一笑。

 

「別誤會,我找他說兩句話,你要幹啥我可不管。」文凱擺了擺手。

「馬小克,這鎖鍊你今天要除嗎?」

 

「你明明看到他們施暴,為什麼不阻止,為什麼?」姓馬的儒生哭喊道。

用力地嘶吼似乎會讓直腸緊縮,大漢露出頗為舒爽的表情,拍了拍馬小克的屁股仍是不斷地衝刺。

眾囚豔羨之情溢於言表。

 

「馬小克,好,你是讀書人我也跟你講講道理,農夫若是不想讓雞禽生育會怎麼做呢?」

……

 

「農夫會把公雞跟母雞分開來養,我也分開拉,公雞要搞公雞我也沒辦法。」

 

「我明明不是雞……我是人,我是讀書人啊……嗚嗚嗚嗚……」馬小克幾乎要崩潰。

 

「在這邊你只有兩個身份,以縣衙大監來說你是囚犯,囚犯是帶罪之身,身體是律法羈押的物品,沒有話事權。但是,我們也講情跟理的,你另一個身份是身體的主人,你可以對你身體好一點,就看你願不願意了。」

 

「可是……可是我真的沒有錢了。」馬小克精神上已經屈服了。

 

「沒關係,你好像是監生身份吧,這身份可以賣五十兩,你要不要?」

 

後面的大漢似乎到了緊要時刻,衝刺的速度更加快了,一股熱流衝進了馬小克的下體,他滿意的笑了,愛不釋手地摸了屁股兩把才離開,粗魯地用乾草揩了一下下身,說:

「這屁股好,我潤滑過了,下一個誰?」

 

馬小克大驚,「我答應你,我全都答應你,快幫我拿鎖鍊,快幫我換房!」

 

文凱反倒不急了,「五十貫只能換到隔壁間,要對面的房間要五兩。」

 

「我換了還不行嗎?」由於鎖鍊鎖得實在太緊,馬小克只能憑感覺胡亂地往後踢,沒一會就被囚犯抓住了腳,每一個囚犯都拼命地擠著,希望擠到最好的位置來一逞獸慾。

 

「我出十兩銀,只求一個乾淨的舖位,跟卸下鎖鍊,好大哥你就答應了吧!」馬小克哭著求著,淚水跟鼻涕爬滿了臉上,驚惶無助的卑微姿態比一個街邊的乞丐還下賤,哪裡還有一個儒生的樣子。

 

「好!」文凱一變臉,吼道,「通通給我退開!」囚犯大驚,紛紛倒退。

「收你十兩銀,有點多,這樣吧,我可以幫你制裁一個人,用你喜歡的方式。」文凱邊說邊幫馬小克解開了脖子上的鏈條,被折磨了許久的馬小克坐倒在地上,聞言大喜,惡狠狠地望著其他囚犯。

 

「不用想了,大部分都是爆屁眼跟折陽具,要殺人再加五兩。」文凱很老練地指點。

 

「我不要折,我要剛剛搞我的那根東西變成一堆爛肉!」馬小克忿忿地道。

 

文凱嗯了一聲,隨口吩咐,「完成的人等等五管煙。」

 

話聲一落,牢裡的氣氛登時就詭譎了起來,在眾人的扭打圍毆下,大漢很快地失去了抵抗力,肥胖的肢體上染上了血污,只剩半條命的大漢渾沒想到只是一次的舒爽就為他敲下了喪鐘,馬小克雜在眾人間不斷地用力踩踏大漢的臉,生氣、惱怒、羞憤等情緒隨著踐踏他人的生存的尊嚴而漸漸轉變成一種悲哀,隨著大漢牙齒的脫落、鼻骨的扭曲碎裂,當大漢不再掙扎,臉上從驚懼害怕慢慢變成絕望時,馬小克也忍不住嚎啕大哭;因為他在大漢的眼中,看見了自己……

 

阿堯看著文凱的手段不禁神往,幾分鐘的時間,耍耍嘴皮子,就賺進了十兩;而監生的身份是可以參加鄉試的,市值起碼值上兩百兩,兩百兩中扣了一百五十兩,這一來一去,一百六十兩入袋。

 

這獄卒,果然是可以做得。

正所謂「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這道理套用在用銀錢買來的職位上更是再契合不過。

阿堯湧著滿腔熱血跟衝勁問文凱說,「有沒有什麼是我可以做的?」

文凱感受到阿堯的企圖心,吩咐了另一個獄卒安置馬小克之後,說明道:

「任何囚犯在進牢之前都很難管教,因為這邊的規則跟外面不太一樣。所以呢,一進來有一個儀式,可以讓他們知道誰是老大,這就叫做【殺威棒】。」

 

文凱帶領阿堯推開一間密室,室中有一人,

「就像這樣,雙手懸樑,腳掂地,棒擊五十,可別打死啦。咱們還需要靠他掙錢呢。」

 

阿堯拾起等高的木棒,雖然有些猶疑自己作法是否是對的,但是想起自己擁抱的夢想,想起這行當能夠加速他拉近跟夢想之間的距離,當他堅定要把小粉紅娶回家時,他不在乎過程、不在乎手段,只要是能夠拉近與結果之間的距離,他都會義無反顧去做!

 

一棒、兩棒、三棒……

大漢在被擊打的時候昂起頭來,他的臉,赫然是大鬧糧倉的李硬石。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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