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小調

作詞：姚謙　作曲：蔡健雅　編曲：Kevin Hoo

　　推開和室門，女孩自衣櫥最頂端拿出裝信的盒子，信掉了一地，前奏響起......
　　女孩綁了一個馬尾，前額有一綹頭髮沒有被綁住，在眉眼之間垂著一些難過，蹲下身收拾地下信件的同時，嘴唇抿成了一個悲傷的『一』字，下巴很苦。你知道，感情有的時候並不是收在一個盒子裡，就能夠完全埋葬的，回憶誘惑著人打開盒子﹔就像世界上沒有完全紮實的馬尾一樣，世界上也沒有蓋得住回憶的蓋子。

OS：夏天來了，我和他的故事還沒有結束。
此時，畫面左下角淡淡地，露出三個字，『陌生人』，字形有點孩童的，稚拙筆跡。

　　畫面由女孩的面容一直往下帶，掠過細瘦的肩，蹲踞的膝頭，往下帶到雙手──右手收了一把信件﹔左手呢，摩娑著紙盒，伸入紙蓋子的接縫處，緩慢地停了一下，終於暫時離開記憶的盒子，一起收拾信件。地上還散著好多信箋，不過那終究是有形體的，撿拾得起，散在女孩身邊空氣中的那些呢？怎麼收？

　　沒人回答，只見夏天的光聚焦在木質的地板上成了一個光點，緩緩搖頭。

*一朵雲能載多少思念的寄託　在忽然相遇街頭
*當我們擦身而過　那短短一秒鐘　都明白　什麼都變了

　　從這兒，屋簷下往外望向天空，天空不希臘，但卻顯得亮藍，樑柱簷角很黑，因為背光。
　　但這藍藍的天空為什麼看上去不自由？因為電線杆？因為天線？因為身下的整片樹葉？
　　因為罣礙......

　　也因為掛念，女孩拿了一隻粉筆，在門柱上刻下了一個記號。橫亙心頭的一個『一』。
　　唯一。
　　整個院子都不懂。這值得多少悲傷。於是院子很夏天。
　　
　　只有，將臉貼在門柱上的女孩知道。於是注定她在夏天孤獨。
　　

　　什麼姿勢最孤獨？
　　她躺著，躺在一張長木椅上，木椅雖長，比上她的孤獨還差了一個頭，就這樣女孩的頭懸在空中，沒有靠背的那一邊，女孩的手撥弄著一只打火機。發火、熄滅......是一種間斷性的連續動作，有點像思念。

　　唯有在進入深層的思念，她才能安詳。

*一轉身誰能把感慨拋在腦後　在事過境遷以後
*這段情就算曾經　刻骨且銘心過　過去了　又改變什麼
*地球它又　公轉幾週了

　　但不是每次都可以這麼深入這麼安詳。
　　有次，她就在長廊的一端，赤著腳板急促地跳著、喊著。宣洩著一股莫可名狀。
　　另一次，她也在長廊，陪著她的是他，的一件衣服，她就開始憑弔。有衣冠，也有塚，愛情的荒塚，多情的人才來弔唁呀！

　　還有一次，她走在路上，一台橄欖綠的車子，像極了他的愛車，女孩拔腿狂追，在一個彎道，追上了車子，眼神一落在駕駛座上，失望。踉嗆了兩步，恍神，轉頭，回去。

　　世界好暗。

*我不難過了　甚至真心希望你能幸福
*當我了解　你只活在記憶裡頭
*我不恨你了　甚至原諒你的殘忍理由
*當我了解不愛了　連回憶都是負荷

　　家中，仍然不開燈，因為夏天，因為白天，窗戶是最好的日光燈，太陽是最好的能量。
　　房間有限度地開朗著。
　　
　　回到家，隨便一個角落也很方便沉思，不必有表情。就在窗旁的牆邊吧！
　　眼睛也不必完全睜開，不是閉著就得了。
　　甚至站著也不需要靠雙腳發力，往後一靠就是可以依託的牆。
　　背碰到了牆之後的頃刻，眼睛閉了半秒又微微張開，嘴唇也不自覺地微啟，隨即閉上。
　　忘了，怎麼說話。
　　無所謂。

　　無所謂一切。
　　那，回憶也可以拋棄嗎？

　　又見長椅，這回斜躺著，不見打火機，指縫卻挾著粉筆一支，在椅背處輕點了一下、又一下。
　　女孩起身，在落地窗前信步走過。房內很暗，女孩彷彿走成了一隻影子。窗外釉紅的屋瓦、青翠的葉片，飲飽了陽光，成了不像配角的配角。

　　落地窗外夏蟬聲密密地響起......和室內顯得幽暗又深邃，因為蟬聲，房內亦發沉靜，不突兀而理所當然。
　　女孩坐在落地窗前，一張躺椅上，終於向陽。
　　閉上眼，身上蓋著那件男人的牛仔外衫。

OS：當記憶跌入眼前的那一刻　我才知道從來沒忘記過那個寫信的人　
　　也從來沒有放過自己　最後我還是選擇了回憶　而放棄了你

　　女孩輕吁了一口氣。在微微的蟬聲伴著副歌的悠揚間奏下......理出了一個頭緒。

*一轉身誰能把感慨拋在腦後　在事過境遷以後
*這段情就算曾經　刻骨且銘心過　過去了　又改變什麼
*濃情愛戀　都已陌生了　嗯～

　　粉筆的筆尖，折斷了。女孩親手折斷的。
　　眼窩蓄了一滴淚，淌下。
　　粉筆掉落。像敝屣。手空了下來，這回又該拿什麼？不該再是打火機、斷裂的粉筆......了吧。

　　手卻什麼都不拿。出現在一只門鈴的下端，靠近了、緊貼了、沒有發力。
　　女孩，在想。
　　手指離開。門鈴。

　　垂著頭，髮絲掩護著神色，右掌虛握成拳，碰在抹面不勻的巷壁上，隨著離去的步伐而摩擦。
　　手不想走，腳卻走了。哪個比較痛？
　　手背、心？
　　
　　如果一定要走，這樣的姿態是不是已經很瀟灑了？
　　
　　
*我不難過了　甚至真心希望你能幸福
*當我了解　你只活在記憶裡頭
*我不恨你了　甚至原諒你的殘忍理由
*當我了解不愛了　連回憶都是負荷

　　右手還是虛握，定在頷下，適才的摩擦沒有太大的傷痕。
　　女孩親吻著拳面，仍然哀傷。

　　抱著衣服，像抱著他。
　　穿著衣服，假裝被擁著。紮緊、再紮緊......

　　又哭了......
　　第幾次？
　　要面對、要了解、要釋懷、要放開，都不一定要哭，但若能因哭泣而面對、因淚水而了解、先傷心再釋懷、難過之後勇敢放開。

　　哭，不是罪過。

*我不難過了　甚至真心希望你能幸福
*當我了解　你只活在記憶裡頭
*我不恨你了　甚至感謝這樣不期而遇
*當我從你眼中發現我已是　陌生人了　
*我已是　陌生人了

　　哭過之後，生活也漸漸回到了平常的軌跡。
　　一日，女孩走在台北車站前的人群車陣中，突然看見男孩牽著一個女子走過馬路，他們言笑自若，神態親暱。
　　女孩站在原地，神情沒有憤恨，也不是清冷，她淡淡地看著，像看著一幅美好的畫，唇邊也微微翹了起來，微笑。
　　一眨眼，才發現一滴眼淚早在眼中蓄勢待發。

　　淚滴滑下臉龐，幾乎忍不住要想難過。撇過頭去，又忍了起來。
　　男孩在馬路上吻了女子的額頭，兩情相悅，分別露出開懷的笑容。
　　女孩在兩人的後方，也泛出一絲笑容，帶著祝福。

OS：兩個人　從陌生到熟悉......
　　不管結局是什麼　我們曾經相遇　

　　（女孩轉身，步調如常，走過馬路，走向對街的捷運站，迎向她人生的下一個愛情轉運站......）
　　我會因為這一分鐘　永遠記得你

　　（畫面轉暗，留下沉靜厚實的黑，還有女孩的嗓音，在心房裡，蕩漾......）
　　陌生人　再見了。

～THE END～

Bossanova 寫于 2003-08-27 08:30:26